苏格兰威士忌都是在橡木桶中陈年3年以上的,而酒厂实际上会把酒陈酿更长时间,以充分地呼吸,排出硫化物,并吸收来自橡木桶的芳香。
大部分威士忌有超过60%的风味来自橡木桶,对于某些陈年时间长、吃桶深的酒来说,这个数字可以高达80%。原酒跟橡木桶的结合,就像一番云雨,如果他们琴瑟和鸣,相交融的时间和程度又刚刚好,便会诞下一个完美的孩子——一瓶优质的威士忌。
很多酒厂会在产品上标注其所使用的橡木桶的类型,比如波本桶(Bourbon Cask / Barrel)、雪莉桶(Sherry Cask)、波特桶(Port Wood / Cask)等。——这说明,造就这瓶威士忌的原酒和橡木桶,是一段从一而终的婚姻。
但有些酒并非全部在同类型的橡木桶中陈年,那么通常的做法,要么就不标橡木桶信息,要么则会标上“Double Matured / Wood”(双桶),又或者“XX Wood Finished”(过桶)、“Extra Wood”等字眼。——一种原酒,两种橡木桶,这是3P的节奏啊!
而实际上,“双桶陈酿”(Double Matured / Wood)是个笼统的说法,因为起码有两种方法能达到双桶陈酿的效果,3P也有很多不同的体位:
第一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一批原酒全部灌入A类橡木桶(通常是波本桶)中陈酿一段时间,然后把酒液取出,再注入与A不同的B类橡木桶中陈酿,最后结束陈年,装瓶。——格兰杰(Glenmorangie)和百富(Balvenie)比较擅长做这种。
第二种则是哥们一起上——把原酒分别灌入A类和B类橡木桶中,独立陈酿,到装瓶前再把两类桶中的酒液混合在一起。——亚伯乐(Aberlour)和很多日本威士忌品牌更擅长做这种(岛国群众喜欢一起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种做法,有高下优劣之分吗?
我上周有机会采访到格兰杰及雅柏窖藏管理总监Brendan McCarron,也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
他的答案和我的结论一样:没有高下之分。但我们得出这个结论的推理过程是不一样的。我是个宿命论者,我认为,威士忌最终品质取决于陈酿情况,而陈酿的情况又受很多未能探明的原因所影响,有看天吃饭的成分,所以,无论是换桶还是各自陈酿后混合,成酒的品质都是既看运气,又看酿酒师的审美和技术。
而有十多年威士忌酿造经验的Brendan McCarron,他的说法则是:两种技术本身没有高下之分,它们是适用于不同风格的威士忌的。
他以自己管理的两个品牌的威士忌为例,解释道——
格兰杰的蒸馏器颈是全苏格兰最高的,只有最轻最纯的蒸汽才能达到顶部被馏出,因此其酒体是轻柔而清爽的,没有太强烈的风味。这样的原酒,很容易吸附橡木桶的风味,所以只要用过桶技术处理即可,比如先在波本桶中陈酿10年,然后再转到雪莉桶 / 波特桶 / 苏玳桶中额外陈酿2年,即已经比较好地吸收了这些风味桶的味道。而格兰杰也是有据可查的最早开始使用这种过桶技术来陈酿威士忌的酒厂。
而雅柏,众所周知,以泥煤风味著称,原酒的风格非常强烈,不容易被橡木桶“驯化”。如果要双桶陈酿,那则最好选择把原酒分别在两种桶中陈酿足够长的时间再混合,这样能让酒液有足够的时间去吸收橡木桶的味道。
我以前在雅文邑产区做研究的时候,多家不同酒厂的酿酒师都跟我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干邑的原酒风味比较轻柔,而雅文邑的原酒风味则粗犷而风格强烈,所以雅文邑更需要也更适合在橡木桶中陈酿更长的时间。——似乎也与Brendan McCarron的观点遥相呼应?
用这个理论来检验一下已知的产品呢?
百富(Balvenie)——原酒清新而有淡水果芳香(容易与橡木桶融合)——较多使用过桶或换桶陈酿。
亚伯乐(Aberlour)——原酒有较浓郁的热带水果风味,个性鲜明(较难被橡木桶驯服)——较多使用不同酒桶独立陈酿后调和在一起。
麦卡伦(Macallan)——以适用体积非常小的蒸馏器闻名,在蒸馏期间铜对风味的吸附最小,因此原酒的风格非常强烈(非常难被橡木桶驯服)——由于麦卡伦使用大量雪莉桶来陈酿威士忌,所以很少有双桶或多桶陈酿的作品,但是他们在最近发布了一款12年的双桶陈酿(Double Cask),便是让酒液分别在欧洲橡木雪莉桶和北美橡木雪莉桶中陈酿超过12年,然后调和在一起。
以上品牌的选择都验证了Brendan McCarron的理论,再加上其逻辑本身算得上严谨自洽,应该是可信度很高的。
但威士忌的有趣就在于,它总有例外。以主页君最喜欢的泥煤威士忌Lagavulin为例,它便有一款每年定期推出的“16年蒸馏者限量版”(DE),反其道而行之——Lagavulin的原酒也是重泥煤风味、风格强烈的款,比较难被橡木桶驯服,但酒厂偏偏先用对酒体影响较小的Refill波本桶去为这款酒做基础陈酿,随后又把酒液转入甜美的PX雪莉桶中——而且还得到了不错的效果,这款每年推出一次的产品一直保持比较稳定的水准,烟草、泥煤、淡水果、干果等风味平衡得很不错,我从DE1994喝到DE1999,从来没失望过。
所以啊,什么体位不重要,最重要是最后爽到了啊。